夕嵐開始不停地尋找，問了不少學弟學妹，都說不知道樊祁去了哪兒，她甚至輾轉要到張湛的聯系方式，面對夕嵐的問題，張湛反問她：連你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嗎？

夕嵐看著屏幕上張湛發來的文字，只覺得這個世界太過於荒謬。

張湛怎麽可能不知道樊祁去了哪所學校？

這樣說來，倒是樊祁後悔，不願意再見她的可能性更大吧。

夕嵐本該苦笑的，笑不出聲，哭呢，又哭不出來，沈默半晌，只是回覆：好的，謝謝。

多的話，她也不想再問了。如果樊祁實在不想聯系她，纏著張湛索要樊祁的聯系方式，和自取其辱似的，真的沒有什麽意思。

和白樺的聯系一直沒有斷，他們聯系得不是那麽頻繁，但一直有保持聯系。

白樺沒有再問夕嵐是否聯系到了她的學弟，夕嵐也沒有再提這一件事，除了白樺的樂隊，他們漸漸也聊了不少其他話題，比如白樺是沈陽人，父母都是大學教授，可謂出身於書香門第之家，因為想玩音樂，填了南方的學校，除了專業課，平時偷摸著玩音樂。

他這年大四了，夕嵐以為他們只是萍水相逢，短暫地認識過，可以稱得上是朋友，很快就要分開，各奔東西，也許不會再聯系。

三月份的時候，白樺問她“你現在available了嗎？”

夕嵐一怔，詫異於白樺的長情，回覆他“他還是沒有來找我，我有去找他，沒有找到，我暫時不準備放棄，still not available.”

白樺問她“你不覺得我們這樣中英文夾雜著聊天很做作嗎？”

夕嵐氣得打電話去數落他：“你自己先用‘available’這個詞來判斷我的感情狀態的呀！你是買了本托福單詞從‘a’開始背吧？剛認識的時候背到available，現在還是只背到available，學長，你這樣不行啊，四六級堪憂啊！”

“我好幾年前就過六級了。”白樺在電話那頭很爽朗地笑，明明已經二十幾歲了，笑聲裏依然帶著少年氣，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，夕嵐不管聽多少次，都覺得耳朵要懷孕，勉強地將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一點，聽見白樺又說：“原來你還是挺會說話的嘛，還以為你是那種……特別溫柔包容的女生，給予你的朋友老母親般的關懷。”

收回所有誇他的話。

夕嵐掛斷了電話。

那天短暫的電話中，白樺仿佛撞破了夕嵐的小秘密，開始將聯系方式改為打電話，夕嵐每次都聽得面紅耳赤，明明只是在聊很正常的日常話題，可是……

唉，聲控這毛病真得改。

改得了聲控，改不了顏控，某一天夕嵐真心實意地覺得，如果沒有樊祁的承諾，白樺不管從哪個角度而言，都是自己的菜啊——她好像對這種身材高大、打扮幹凈整潔，容貌俊朗、學習成績優異的男生毫無抵抗力。

她真的這麽想了，又開始反思自己。

一會兒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對白樺抱有越界的情感，這樣對不起樊祁；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明明對不起白樺，知道他對自己略有感情，也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兩次，但……還是在和她保持聯系呀。

夕嵐決定不再去考慮這個問題，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，有一天她很正常地問他“畢業以後，你打算去哪裏”，白樺淡定地回答：“我保研了，本校本專業，再戰兩年。”

“嗯，那還有機會聽你唱歌。”夕嵐說。

白樺笑著說“謝謝”——多年以後回頭看，夕嵐的話一定給了他莫大的支持。

2010年的7月，白樺本科畢業，樂隊成員們由於各自的前程問題，不得不原地解散，白樺失去了他的樂隊，第一次一放假就回沈陽了。

夕嵐還是沒有等來她的樊祁——並且也沒能找到樊祁。

這個長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、右眼眼角有一顆淚痣的清秀少年，仿佛只是她高中生活的一場綺麗夢境，如今她高中畢業，夢就醒了，這個人也是不曾存在過的。

她在大二期間為此失眠過很多次，漸漸心灰意冷，不會再夢到他，也不會時常想起自己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。

夕嵐十九周歲生日的這天零點，白樺給她打了個電話——後來他承認自己先喝了不少酒壯膽——聲音格外低沈撩人地祝她生日快樂：“……我希望你能夠幸福，人生路還很長，祝你找到那位學弟吧。”

“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。”夕嵐聽見自己的聲音，她詫異於自己竟然如此淡定，拉開臥室的窗簾，月光灑了滿室，月亮還是她從小看著的月亮，而每一次沐浴的月光，都不同於上一次，有些事情看似一成不變，實則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。

“Are you available now?”白樺問。

“yep.”夕嵐說。

“我來晚了，不過我願意等，還是等到了你。”白樺這樣說，“把我當做學弟的替身也無所謂，誰叫我喜歡你呢。”

“你是白樺。”夕嵐走到月光下，“不是誰的替身。”

他們就這樣在一起了。

白樺一個人，還在繼續堅持唱歌，夕嵐考了駕照，利用自己的休息時間，載著他四處亂跑。白樺的歌唱事業有所進步，但進步得非常緩慢，幾乎沒有賺到穩定的、可以糊口的錢，從事本專業的相關工作，收入會更高，且更穩定。

兩年不緊不慢地過去，白樺即將碩士畢業，夕嵐也快要本科畢業，知道自己拿到保研名額的時候，夕嵐問白樺：“你對未來的規劃是什麽？”

“繼續唱歌吧。”白樺說，“我花了六年時間發現，果然我無論如何，還是熱愛音樂。”

“那麽我……只能陪你到這裏了。”夕嵐冷靜得過分，原諒她不能當面說出這些話，她根本不忍心說，白樺什麽都沒有做錯，她覺得自己是個太惡毒的人，“抱歉……我可能……近兩年會考慮結婚的事情了。”

白樺在電話那頭哭了，卻努力假裝笑著對她說：“你一個人，要好好照顧自己。”

夕嵐淚流了滿臉，也故作若無其事地問他：“你什麽時候回沈陽？我們租輛車吧，我開車送你去機場——最後一次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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